JellyKnife

“快醒醒,那只是梦啊。”
(补档在wland分站:15569)

南窗

南窗

 

囧疼/JohnTen

多私设

 

满fo福利(2/3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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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了,战争依旧在继续。S国铁了心要把这个春天砸出窟窿来,大炮炸弹驱赶了大批南迁的水鸟,边境河岸被腐臭的气息笼罩,军人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水鸟簇拥而眠,背后漫出的血污被浅浅回荡的河水晕得更远。被卷入战火的Y国手无还击之力,盟国的战况同样激烈,除了拨出兵力增援和表明政治立场以外再无多余可予。

 

他所在的A国处于交战的缓冲带,多得国王与多方周旋谈判,才不至于让这片热土丧失最后的自尊。他们不附属于任何国家,哪怕硝烟弥漫天空、军舰如定时炸弹开进领海、街道上各国语言混杂……A国子民也在这片混乱中保持着独立,安静流淌着的刻河是一切混沌或温情的见证者。

 

 

 

//

Ten趴在窗边,凝望雨幕中模糊走动的行列。腥膻的血气被大雨冲散,年轻的士兵互相搭肩搀扶着,吊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大骂Damn it,仿佛愤怒能让生命再多燃烧一会儿。他知道此时主宅的后院肯定忙得不可开交,从S国边境下来的伤员被安排在这里治疗。Ten的父亲是疗养所的负责人,同时也是一名医生。他总是告诫Ten不要到后院去,白天的时候和妹妹在阁楼呆着就好了。

 

他伸出手,冰凉的雨水很快在掌心满载,然后虚无地从指缝溜走。Ten刚满十八岁没多久,他对于成年还没有太多实感。在战火连绵的时候他仍能手执画笔创造另一个天马行空的世界,A国的和平竟让他感到厌倦。不得不承认国王很伟大,至少拯救了数以百万计的无辜生命不卷入纷争,可往北的S国、南邻的Y国像失去理智的拳手,Ten只是不想做被人庇护的懦夫。

 

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。

 

倏忽门口传来不小的躁动,妹妹的尖叫让Ten回过神来,他赤着脚奔跑出去,在瓷砖上留下湿润的水气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

 

朝着她惊恐的视线望去,一个高大的男子倒在门口,他姿势别扭地护着怀里的什么,可浑身早已湿透。他没有穿军服,可衣物脏污破损的程度不亚于在战场上的士兵。Ten窥见男子腿上的伤口捂着嘴后退了两步,但冷静下来后还是道:“把他抬进来吧。”

 

“阿爸会责怪的!”

 

“难道你要看着他死吗——”

 

妹妹咬着牙,只能与Ten合力把这位不速之客带进主宅。

 

 

 

///

直到第二日的中午,这位青年才悠悠转醒。Ten刚好端来午饭,等待着对方睁开眼睛不禁小声惊呼,即使脸上有细微蹭伤也不阻碍他的英气,这般深邃的五官分明不是A国人了。见他要坐起身,Ten忙去搀扶,还叮嘱要小心伤口。

 

“……你是?”

 

“我叫Ten,昨天你在我家门口晕倒了。”

 

“谢谢你。”

 

少年摸摸鼻子,低声说:“该谢谢阿爸……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Ten连忙摆手,又问:“你是谁?是军人吗?来自哪里?”

 

青年倚在床背笑得恬静,“我叫Johnny,不是军人,是S国的战地记者,在报道的时候意外受伤了,所以跟着伤员到A国来了。只是…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倒在你们家门口。”

 

“不不,这里确实是疗养所没错。”

 

——只是你走错方向了而已。Ten暗想。

 

昨日的大雨已经停了,热带地区的闷热很快重新席卷上来。尤为在中午时分,人烟鼎盛的闹市传来熟食与瓜果的香气,匍匐上升的热风便裹挟着从竹木阁楼敞开的窗户四散开,Johnny深呼吸,投向窗外的视线不知在哪里定焦,喃喃自语着。

 

这就是和平的味道啊。

 

让心脏感到久违的安定。四肢百骸浸润在A国独特的青翠芳香中,他被人潮的吆喝和充足的温饱所环绕,这里是插着和平讯号的大本营,哪怕是短暂的轻松,起码在此刻不必再担心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了。Johnny久久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,他转过头对Ten说:

 

“我饿了。”

 

Ten乐意地把午饭端前来,笑得像只柔软乖巧的狐狸:“请用餐吧。”

 

 

 

几日下来Ten发现这位战地记者意外健谈,待人幽默有礼,和他一起总是能听到很多趣闻。父亲心性仁慈,答应了让他住在阁楼客房,直至痊愈。

 

今年春蝉鸟鸣得似乎格外热烈,某些季节的专属标识也潜移默化地把界限模糊,四月初,街道两旁林立的绿更加蓬勃了,哪怕转巷藏了带血的纱布也不那么骇人了。疗养所对岸就是刻河,Ten会拿着画本在堤岸边呆一整个下午。自从战争开始后他的画面也鲜少出现明艳的色彩了,他偶尔会失眠,半夜光着脚下楼时总会惊醒敏感的父亲,他只能以口渴为由搪塞过去。

 

他已经很少做梦。

 

或许是生活太沉重,明明残酷生死都与自己无关,可他却变成了所有深沉的不幸和悲哀的接收者。Ten不止一次地听见后院的伤员因为伤口苦痛而呻吟,也听闻他们为远方的亲人或战友而闷在枕被里的呜咽。一次晚饭时他在餐桌上问父亲有关A国兵役的事宜,怎料气氛突然凝固,父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他前所未见的惊恐与悲恸。

 

答案是沉默,Ten也不再问。

 

 

 

这日他收拾着用具和画本准备出门,Johnny从阁楼下来,他挑眉询问,Ten点头。

 

“一起吗?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他们从客厅走到外廊,漆着湖蓝色的窗厩任由午时风穿梭,柔和下来的阳光洒在深褐的光洁瓷砖地板上,庭院的植物长势很好,早些年妹妹缠着要添置的水池也被打理下来,如今水面上漂浮着几颗未盛放的水生苞芽,蝌蚪藏在池底。

 

外廊再往前便是后院,是通往疗养所的门。主宅和后院通过外廊隔断,实际上后院不过是疗养所的一小块区域,伤员和护士多在那儿闲聊吹风。父亲不愿让他看见战争过多的样貌,所以才叮嘱他和妹妹连后院都不准去。Johnny见他停住脚步,便询问:“怎么了?”

 

Ten若有所思,盯着那道画满涂鸦的铁门好一会儿,最终还是垂下眼帘,轻眨的睫毛如脆弱的蝴蝶翅翼。

 

“没什么,我们走吧。”

 

外廊往右,才是主宅的门口。

 

 

 

////

年代还未被工业革命推着向前,尤其在这片不甚尖端的土地。人们穿着轻薄的衣服,草竹编制的皮带和凉鞋,青年随身携带的钝刀也不过用于采摘或游戏,遥远那端的S国和Y国于他们而言更像披着冰冷盔甲的生物体,仿佛连呼吸都不在同一频道上。而A国最热血的战争方式是站在擂台上拳击,拳拳到肉,精壮的身体被对手狠狠摔在方圆之间,下落的瞬间掉出断牙,汗水顺着突出的经脉和血管蒸腾。他们更倾向于生命与生命的对撞,尽管生死有定数,也要求个真实。

 

他们沿着街道走,扑面而来的尘土气息很快被林叶掩盖,细碎斑驳的光影摇曳着,耳畔听闻刻河的流水潺潺由远及近。

 

“想问你很久了,那个是什么?”

 

Johnny扬了扬手里的器械,“这个?”

 

“嗯。看你倒在门口的时候还抱着它呢。”

 

“相机啊,是战地记者的武器。我们不是士兵,不会用枪也不懂战略,相机就是我们在战场上的存在意义。”

 

“我只在照相馆见过‘相机’,但块头比你手里的要大得多。”

 

Johnny耸耸肩,下一秒便举起相机对准了Ten。

 

“不能马上见到吗?”

 

“Ten太心急了。”

 

Ten吐了吐舌头,开始掏出包里的画本的笔具。他们坐在林荫下打发时间,Johnny走得不快,挪着步子按下数次快门,他不会知道日后的自己有多感谢此刻的所作所为,给漫漫生命留了或多或少值得欣喜的记忆碎片。

 

他的相机很久没有记录过残酷真相以外的事物了。或许装载了太多破败肢体和血色热泪,他总是错觉自己的相机越来越重。手脚和心灵都被缚上石头,观察的视角也愈来愈狭窄,唯有来到A国,遇见Ten,他的生命才有了解绑的契机。

 

他从前领略不到荡漾着的河面是温柔的;街边谈笑的妇人满溢幸福的忧愁;路边蛮横开着的野花是艳丽的;背着书包沿堤岸狂奔的学童背影快乐无忧。而那个在树下的少年穿着亚麻色的柔软衬衫和茶色短裤,或许后背已染上尘埃。他执着画笔,透着粉红的胳膊肘蹭上一小片明黄油彩,可少年浑然不觉。画面的线稿被他三两下带过,比起精准勾勒出事物的模样,他更喜欢用色彩调度出交叠的层次,如他眼中的世界,环环相扣。

 

Johnny再次抬起相机,无比慎重地,按下了快门。

 

 

 

/////

雨天的时候他们躲在阁楼看彼此的画作和照片,Johnny的伤口恢复了大半,只是腿上的疤痕一时半会儿消不去。Ten迁就他的姿势,于是把自己蜷在角落,抱着膝盖摊开Johnny的照片。所有鲜活的瞬间被药水浸泡后都变成黑白的事实,他的指尖从群体的敬礼划到一对男女的相拥,Ten摩挲着这张照片,轻声道:

 

“他们看起来很幸福。”

 

“嗯。他们是夫妇,一个军人一个护士,那是她答应他求婚的时候,我拍了下来。”

 

“现在呢?”

 

“……她答应嫁给他的条件只有一个,就是不能让她在牺牲的士兵集中营里看到他。”

 

Ten慢慢收回了指尖,握成拳头。

 

“他做到了。因为他潜入了敌军的阵营,自爆了。”

 

他的心脏突然被什么抓了一下,苦涩的痛楚蔓延开来。雨越下越大,还伴随着滚滚雷声,Ten感到窒息。半晌,他再开口时嗓音竟变得如此喑哑。

 

“Johnny?”

 

“Yes.”

 

“Have you ever been afraid? “

 

“Of course…But I have to face it.”

 

Ten第一次用他的母语与他对话,口音带着A国人特有的腔调,柔软而酸甜的,像介于熟与未熟边缘的椰青。他歪着头看Johnny,“为什么要当战地记者?”

 

“我每次按下快门的时候都很痛苦,但是瞬息的、个人的痛苦是没有意义的。唯有把镜头外更为残忍的事实记录下来,加以传播,人们才会从痛苦中自省反思,这才有意义。”

 

“我虽然来自S国,但我比谁都讨厌战争。生命是值得尊重的,对吗,Ten?”

 

他第一次仔细地和那双眼睛对视。那双曾让自己惊呼出声的咖啡色眼瞳,无论何时都盈满坚定勇敢的光芒,始终温和而冷静地打量这个世界,仿佛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会让他退缩。

 

Ten小心翼翼地避开床上的照片朝他爬去,像只灵活的猫。他们的脸离得那么近,呼吸也同步交换,Johnny同样能看见少年眉眼中荡漾开来的涟漪,有什么已经破土而出。他试探。

 

“Ten?”

 

一个极轻快的吻,颤抖着,最终翩然落在他唇上。而少年离去时还赠予他一句关怀,雨声几乎要把他的话语湮灭。

 

“God bless you.”

 

 

 

世界总是需要勇者。

 

 

 

//////

Johnny走的那天仍在下雨,他的伤已经痊愈,也是时候重新回到S国。他谦逊地和Ten的父亲道别,并感谢这段时间里的照顾。Ten父亲最后握紧他的手,对这位令人敬佩的青年说一切保重。

 

来接他的人已经到了。

 

Johnny走到Ten跟前,递给他一个信封。

 

“这是礼物,Ten。我走了。”

 

他沉默地接过信封,而对方仍停留了一会儿,似乎在等自己开口。可时间流逝,Johnny轻轻摇头,或许是他想多了。他迈开步子转身离去。

 

“Johnny!”

 

青年停住脚步,回头看他。

 

“我们还会再见吗——”

 

“……会吧。”

 

等和平来到的那一天,我们就会再见吧。

 

 

 

他们已经走了。Ten又一次趴在窗边,细密的雨并不磅礴,他打开信封,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模样,是那日他在树下画画的样子。哪怕定格下来的照片已经被黑白覆盖,但Ten看着照片也能立马回忆起那时候的风和阳光,他眼前的刻河,和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。

 

Ten的脸上绽开无声的笑,他把照片装回信封,一边听着雨,闭上了眼。

 

 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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